warning：除了奉天逍遥，其他都是单箭头。
和《归》一个背景，与论坛体联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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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告诉了我这个事儿？我又告诉了谁？
——等等，这是个什么事儿？？？
在示流星云奇诡的引力场中，一页书的三恒曌世号完成了漂亮的七连跃迁，成功斩首鬼龙王号巡洋舰，战绩在整个苦境星系迅速传开。
托他的福，蔺天刑大手一挥，为德风古道舰队包括驻留学员在内的所有战力全员列装了冲量引擎，并把大批曲速引擎的订单交到了屈世途手里。
哎~我德风古道就是大气。云忘归看着奕德熙天训练港中已经列装冲量引擎的训练舰整齐排开，简直忍不住要吹声口哨。不过他还是压抑着心情，故作正经地扶了扶眼镜，开始用惯使的便携光脑为各部学员安排实操训练适宜——以前只有少量职衔较高的人能够列装高级引擎，现如今鸟枪换炮，少不得要进行新的训练适应。
之所以要压抑着心中的满足自豪不敢嘚瑟出声，是因为他亲老师就在身边——君奉天虽然确认要卸下德风古道首席教官的职衔回转玄脉，但具体关系还没有转移，他自然不会缺班。
这一次的训练内容是驾驶安装了冲量引擎的舰只在相对固定的两个点之间往返，君奉天要亲自示范。
非常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唉。
云忘归整理完毕，回身要告知君奉天可以开始了，却意外地发现他一贯神采奕奕的老师好像在发呆。
不对，是放空，是放空啦！眼神似乎凝于美丽灿烂的星空之中，但又好像并没有在观察什么。
云忘归假咳一声：“……老师，可以开始了。”
君奉天点了点头，起身整理了一下训练服便朝航站楼走去，并没有云忘归以为的忽然回神过来的反应。
“……”
所以刚才一定是错觉，老师并没有在发…放空。
云忘归追上前去：“老师要用正法号作为教练舰吗？小崽子们可是非常想一睹正法号的风采呢！”
“小崽子”一语让君奉天轻轻递了个眼神过来，不过他并没有出声责难：“正法号在云汉港接受改装的时候出了些波折，耗时超出预计，现在还在调试，赶不上这次训练了。”
“噢噢。”云忘归假装没领会到君奉天眼中淡淡的不赞同之意，心里面还在为不能一睹老师驾驶正法号的英姿而遗憾，“那老师驾驶我的天随号吧，如果作为教练舰，怎么着也比新列装的舰只要好使啊。”
云忘归虽然有小心思，但这话确实在理，君奉天淡淡道：“可以。”
君奉天改了方向，朝天随号走去，想压下心中那一点莫名的躁动。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安。
————
“什么意思？”地冥跟他讲话的声音一贯没什么活气，傀一早习惯了。
“就是…如果他不尽早脱出，随风号很可能会在地表被陨石雨砸成筛子，而且就算现在脱出，会刚好赶上小行星带最密集的角度，后果未必比变被砸成筛子好。”
地冥因他声音中过于明显的幸灾乐祸而眼神阴冷，傀一生受了，不敢再说话。
光幕上是猎犬座中散发着瑰丽光芒的NGC4242星系，是距离凡最近的、有可能有人经过星系了——没记错的话，幽界联盟的贸易线或者运输线似乎跨过了那个星系。
“联系暗影，你知道该说什么。”
“……是。”
傀一又哪里不知道地冥此举何意？但他不敢多言，查了频道号自去了。
幽界联盟一场内战之后，原先的共主九幽已被架空，现在的话事人是无限恨。自己掌握幽界的秘辛太多，无限恨恼怒于自己对他不尽不实，只保留着单向联系渠道，不知道算硬气还是算底气不足——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无限恨虽然表面上与自己做了切割，但是如果有机会卖人情，他绝对会抓住。
无限恨与暗谛的纠葛纷乱也是难言，但现如今的暗谛立场不定，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着实不一定能让无限恨得知这个情况，这样做有些冒险。
不过什么也不做的话……
地冥的手指在桌上重重一磕，又捏住山根，显见是情绪烦躁。
……不孝儿！
————
“你再说一遍。”无限恨盯着屏幕对面那个欢脱的人冷冰冰道，“我要录下来。”
“咳咳，嗯。”神毓逍遥正了正衣领，整理了一番仪容，“我，神毓逍遥，自行要求搭乘幽界联盟的采矿舰只返回苦境星系——以上声明全部在本人拥有自主意识的情况下完成，不存在任何受到胁迫的……”
“……你给我停！”无限恨没等他讲完就啪地一声切断了记录终端，额头爆出十字，“你这样更像是被胁迫的……”
“我就说你干嘛要弄这个？就是搭个顺风车而已。”反正嘛，最大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轻轻掂了掂袖底的暗囊，神毓逍遥心情轻松，还起了心思耍弄无限一番。他从箱子里拿出自己自苦境星系带出来的苹果，在袖口蹭了蹭后夸擦一口，“你不要这么紧张，我不会弄丢你的矿的。”
“顺风车多顺出三倍的路程，还要在小行星带左近逡巡，我敢不紧张？”无限恨从光幕看了眼瞬间去了一小半的水果，不禁暗暗吐槽神毓逍遥为苦境人种，这咬合力也忒不科学了，“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费周折？”
神毓逍遥夸擦夸擦吃得欢：“嗯…秘密~”
“你！……”
矿石算个屁啊，要紧的是神毓逍遥好吗？
神毓逍遥何许人也？八岐吃赏人趋之若鹜的赏金榜头名，玉泉玄脉的实权高层，德风古道首席先锋官的伴侣，黯阳母舰舰长的朱砂痣白月光！
默云徽和蔺天刑是苦境星系巨头，君奉天是恩人，地冥掌握着幽界的要害……这一帮子与神毓逍遥关系密切的人无限恨自认惹不起，也不想惹。如果神毓逍遥真的在幽界联盟的矿区擦着碰着了，这帮惹不起的人根本不会跟他讲道理，他铁定得被活撕……
……真是大麻烦！
————
暗谛接获傀一的信息，照例转手给了鸑变迦罗。
鸑变迦罗凝眉道：“离凡？”
“便是那剑随风了，实为地冥之子。”暗谛从光幕上调出剑随风的形影，“给我们造成过不少麻烦。”
鸑变迦罗知道暗影和无限恨之间的关系纠葛，自然很快明白了地冥发消息的用意：“看不出来，地冥还挺在乎他儿子的。”他看了看小行星带，又道，“你想在这里处理了他？”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暗谛又调出另一块光幕，“你看。”
“……嗯？”
后来的那块光幕上现出的形影有些模糊，显然只是某支监控探头的画面而已，鸑变迦罗惊异的却是光幕上的人影——若说蓝白相间的衣物还能让他认知偏倚，可那大马金刀地坐在驾驶副座上的动作却让他决计无法错认。
是…神毓逍遥！
鸑变迦罗眼底闪过微光：“这舰只甚是简陋，神毓逍遥身份非凡，怎会在这上边？”
暗谛道：“这是幽界联盟在NGC4242星系矿区的一架运输船——前段时间他作为苦境星系的代表，出使幽界联盟商谈氪素贸易事宜，本该在回程中，却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他脱离了谈判团队的舰队，独自乘坐运矿船回程。说来也巧，我刚好在这艘船上有后门。”言罢指了指光幕上表示的线路，“按照运矿船的航线，他会经过矿区——现在已经过去了——也会非常接近困住剑随风的a - kCHJβ行星……”
“同时，还靠近小行星带。”鸑变迦罗看懂了暗谛的算计，“你想把消息透露给神毓逍遥而非无限恨，让总是喜欢妄做好人的神毓逍遥去揽下这麻烦活计？”
“幽界联盟在那边矿区又打服了一个小星系，现在那边的小行星带只会更密集。”暗谛扬眉道，“若是成事，苦境当折损神毓逍遥和剑随风，云鲸号、皇天之行号和黯阳号本就不牢固的联盟将瞬间瓦解——这可不止是一石二鸟。”
鸑变迦罗闻言沉吟道：“这事情要做得隐秘些，不可露了形迹。”
暗谛点头：“不错，确实需要小心行事。不过此事说来也简单，你只消派出通讯后援舰只，放大剑随风的求救信号就可以了，只要信号能够覆盖到运矿船，神毓逍遥必定会自己跳出来。剩下的，就交给小行星带了。”
鸑变迦罗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口中却道：“虽然只是一艘普通的运矿船，可如果驾驶者是神毓逍遥，事情便没这么轻易——当年的神毓逍遥能单人独骑闯过八岐母舰的封锁带，凭借的不只是运气。”
暗谛却耸耸肩：“这事情若是成了，我们可得大利，若是不成，却也没什么损失——如果真的能教他化险为夷，那就算我们运气不好吧。”
鸑变迦罗没再说什么，只调出控制台，启动一艘通讯后援舰只，又亲自调试了频道号和强度。
暗谛满意道：“愿八岐之神眷佑我等。”
他没有注意到，鸑变迦罗调试的频道号中，夹了一道隐秘的暗流。
————
“逍遥哥啊，这里有个求援信号。”船老大指了指小行星带里分布着数个破碎行星的一块区域，“滋儿哇乱叫的，特别大声。”
“是么？我看看……”神毓逍遥把啃得干干净净的苹果核扔一边，凑到光幕上。
采矿船的其余设备在神毓逍遥看来只能算还行，但是幽界在信息采集设备研发上的投入很大，相关设备非常先进，所以这艘采矿船的音画采集和信号接收系统放在苦境都有很大竞争力，在暗谛有心施以暗手时，非常容易就捕捉了剑随风的求救信号——神毓逍遥看见在星屑纷飞中苦苦支撑的一艘舰只。
唔……船舰的形制略微有点眼熟。
不过没等他想起来什么，注意力马上被求援信号吸引走了。
“有妹子吗？救救我TAT”
“不是妹子也行啊TATTT”
“不是人也行啊TATTTTT”[*]
……真是滋儿哇乱叫啊【。
“嗯……”神毓逍遥想了想，“这艘船的动力怎么样？”
船老大苦着脸：“是型号比较老的离子推进引擎。”然后他意识到了什么，“喂喂喂，逍遥哥你不会是想……”
神毓逍遥心说足够了：“来来来把操纵柄让给我。哎呀别苦哈哈的嘛，回去我付你三倍‘油钱’…五倍，五倍！”
——咦~，反正不是我签账单~~
————
君奉天驾驶着天随号完成了几乎是点对点的往返。因为操作熟练，引擎又是最新型号的尖货，天随号的行进速度达到了惊人0.3c，在视觉效果上达成了“跳跃”。
震撼的体验让小崽子们热血沸腾，个个跃跃欲试。
教授和讲解的事情却是云忘归的工作——君奉天即将离开，玉离经另有职司，云忘归少不得要全面接管教职，他得在还能补益的时候督促云忘归多历练。
不过这一次，君奉天在旁边听着听着，便又有些心不在焉了。
君奉天已经从各路报告反复确认今天并没有出什么差错，又开始计算今天是不是什么特殊时日，或许是有引力场产生异状，引动了某些射线流，乃至于让他这一族的人心绪生变……
没有，都没有。
上次？上次出现这种状况是什么情形？君奉天有些不情愿地从回忆里勾出一段血色模糊——当年他在云汉港等待被厄祸封锁线阻挡的玉逍遥时便就是这种心绪——在整整三天的焦心等待后，他最后等回来的竟是被尖锐钢梁刺穿了驾驶室的神谕号……
如今呢？
又不是战斗任务，猎犬座也不是生疏之地，还和整只舰队一起行动，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吧？
————
一口水喷在光幕上，无限恨恍惚觉得自己该吐出来的是血。
“你说什么？拖尾的那艘矿船陷入小行星带了？！”
“抓到的画面就是这样的——”
幽界的迷你探测舰遍布矿区，甚至在危险莫测的小行星带附近也有分布，所以立刻有好几块光幕上显示了那艘目标运矿船。
——驶向了禁区。
“……”
什么失陷？明明就是主动飞过去的！
脑门上爆出好几个十字，无限恨愤而拍下通讯键——谢天谢地，还是通的！
“神毓逍遥！”
“哎？”
“你混蛋！”
“好说~”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那个脑袋有坑的天迹肯定不会让他好过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接到了求援信号。”
“……胡说八道！哪里有人敢进小行星带？”
“我真的是接到了啊。”
“我要被你气死了！”
“不要生气嘛。(●￣(ｴ)￣●)”
切文字了？糟糕，是因为距离过远，信号传输受限了。
“你给我回来！我们幽界才刚刚打完内战，不想跟你们苦境立刻开战！”
“不要生气嘛。(●￣(ｴ)￣●)”
“你！……”
“不要生气嘛。(●￣(ｴ)￣●)”
混蛋！这货居然开了自动回复！
看着运矿船进入被彗星碰撞的那颗小行星周围开始执行搜寻指令，无限恨有点崩溃。他连发数道命令，让幽界和苦境星系之间的空间站全部严阵以待。行星带几乎是死域，无限恨至今只能在接近它的地方布置监控，根本无人敢于救援——就说神毓逍遥胆子怎么这么大！——只能在能小行星带之外接应的地方下点功夫了。
他几经思量，又打开了另一个通讯设备：“转苦境德风古道。”
为今之计，只能祈祷神毓逍遥吉人天相，万一事有不谐，德风古道能看在自己及时通知的份上少揭自己一层皮了……
————
地冥并没有等到无限恨的回音，但是他在黑频里面收到了几个信号，并且还不停地有新的信号传入。
傀一接入光幕，发现是不明势力在幽界好几艘采画舰上截住了监控的后台程序——地冥得以实时跟进剑随风所陷险境的状况。
地冥暂时没心思追究是什么人暗中作手，但是这一桩他记下了。
光幕上可见一艘打着幽界标志的运矿船接近了与彗星发生过碰撞的小行星——也就是离凡被困的所在。
“……”
看来无限恨收到了消息，并且如自己所料，开始着手救援了。
不过派一艘运矿船去也实在是不讲究。
不对，这种拉起高度的操作手法！
地冥的忽然站起把傀一吓了一跳，之后只见他再拉了几张观测光幕集中到一处。
不同角度的监控使得地冥能够确切地判断出驾驶员在上升的时候采用了角度非常大的螺旋式——和某人近身搏杀无数次，地冥对这种手法简直熟到不能再熟了。
螺旋式拉起高度的手法并不鲜见，但是那种超过控制系统中枢脑计算上限的立起尾翼的角度就相当罕见了。这样做能够加大舰只螺旋上升的速度，虽然牺牲了稳定性，却是一种独辟蹊径的闪避方式。没几个驾驶员敢这么做，但是地冥熟悉的那个某人刚好胆大到敢在实战中使用这个动作。
这时候，黑频里切入了最后一个信号，接入光幕后发现它依然是一个后台程序，但却不是采画舰的后台，而是舰只的内部监控。
地冥狠狠一皱眉，没有把最后的画面接入先前的大屏，而是拉到了自己面前的微屏上。
画面里，驾驶座上的人坐姿相当不优雅，槽点无数……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人操作的节奏与运矿船的动作对上了。
蓝白相间的着装风格……
果然是他。
“傀一。”
“在！”
“通知轩戎元争，启动灯塔舰，散出‘浮标’，开启所有导航信号。若搜寻到幽界涂装的VI型运输船，可接受其补给和护航请求。”
“……是。”
言罢敲了敲桌面，像是思考了什么：“算了，不用通讯器——你跑一趟。”
“…………是。”
本来没法儿看着离凡吃苦头傀一就有点惋惜，在看见地冥为他安排脱险所做的桩桩件件后，傀一的惋惜很快化作了嫉妒，然后又变成了委屈。
他就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傀一扁扁嘴转身要走，地冥忽然又叫住了他，敲桌面的速度变快了，好像开始烦躁：“……你等一下。”
“？”
“我亲自去。”
“！”
傀一想哭了。
————
云忘归接获幽界除了一句“我没办法了”以及实时监控信号之外啥也没有的通信请求的时候，其实是有点犹疑的，但是君奉天却通过了请求，并且在扫了一眼崩天裂地一般的监控画面之后，直接把监控接到了奕德熙天公频上，并且罕见地开了全员广播：“难得的实例，把握机会。”
“……”
确实难得，连云忘归这样常年游历在外的，遇见过如此阵仗的机会一只手数得过来——看起来像是小行星遭遇彗星撞击，迸散的彗星碎片就像是炮弹一样铺天盖地而下，有一艘明显受损的战斗舰只被困在其中，已经损失了一个大引擎。令人惊异的是，实施救援行动的居然是一艘民用运输舰，看起来非常像是幽界那边矿区的运矿船。运矿船的状态还可以，并且列装的正是刚刚他们在训练时使用的离子引擎。刚刚接触新型引擎的兴奋之情还没有消退的一群崽子们眼见如此情况，纷纷开始各自观摩讨论，一时间奕德熙天还没有散队的停靠港陷入一种热火朝天的氛围中。
云忘归职业病发作，一时间也压下了满心疑惑，开始剖析起运矿船的操作手法来。当他看见有着明显转速变化的螺旋抬升动作之时，马上认了出来：“这是……燕式旋转。”
君奉天只淡淡道：“不错。”
在玉离经科普过他老师“绝对不是善茬”的伴侣之后，身为一名先锋官，他当然开始有意识地寻找神毓逍遥的战例录像研究。燕式旋转本来指的是花样滑冰的一种旋转姿态，但是光幕中这种舰只侧翼张开螺旋上升，且尾翼直立角度大到过分的地步，其机械形态和燕式旋转的人体动作有着莫名相通之处，好事者遂直接称呼这样的闪避动作为“燕式旋转”了，而有载以来，这样的拉升高度同时闪避的方式正是神毓逍遥首先运用在实战中的。云忘归见光幕上的燕式旋转堪称真正的姿态优美，可见驾驶员之游刃有余，联想君奉天略有些反常的安排，云忘归挑眉，大胆猜测道：“难道……这上面是我师公？”
似乎是“师公”这个叫法让君奉天一哂，而且他居然点头了：“是。”
“……”
云忘归窃喜。嗨呀，老师居然没有批评我八卦……
君奉天当然不会为这种小事怪责自家弟子，事实上他没这个心情去怪责他。当无限的通信请求接过来的时候，他终于抓到了令自己有所不安的源头——神毓逍遥果然是脱队了，还跑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
但是看着画面上的灵巧腾挪的运矿船，君奉天忧虑的情绪反而慢慢地减轻了——当年比这凶险万倍的情况多了去了，神毓逍遥不是一一化险为夷？所以在能源充足的情况下，这种密集程度的陨石雨对神毓逍遥而言充其量只能算挠痒痒。
看着光幕上带着遇险舰只机动闪避自如到夸张地步的运矿船，君奉天多少能感受到神毓逍遥现在心中那种战意——无如心脏功能至今没有恢复到能够承受高级舰只长时间消耗的地步，又在自己的三令五申耳提面命之下，神毓逍遥已经很多年没有登上过神谕号了，飞鸟折翼，心中不遗憾是不可能的。这件意外——最好是意外。不是的话，那就有很多事情可以再做评估了——砸到他身上，见猎心喜，再作冯妇岂不是分分钟的事？
他不说，不代表他不想啊。
他本来就是潇洒恣意的人，自己这样限制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这时候运矿船已经把受困舰只推出了陨石雨，即将进入深空。云忘归瞟了眼监控随画面一同传过来的坐标，不禁一惊：“这是…这是幽界那边的小行星带！幽界内战方休，那边的小行星带残骸肯定更密集了，状况只可能比我当年在那里的时候更凶险。师公会不会……”
君奉天神色如常：“无妨。”接着他看见停靠港内见到如此情况也开始生出焦虑情绪的一众学生，略一思忖，干脆又打开了广播，“看清楚了，在类似小行星带等复杂境况之下，动力不足之时，如何处理才能让行进效率最高。”
“……”看起来老师对师公十分放心，居然还开始安抚学生们的情绪了。
而且连说话的尾音都有一点儿微妙的上扬。
有对象真了不起……
而且是个了不起的对象，那就……更了不起了【。
在咂摸出这一点之后，云忘归的心情顿时也微妙了。
想想又释然。
这点嘚瑟算个球，我要是有个这么了不起的对象，尾巴翘起来能把奕德熙天港的穹顶都捅穿→_→
_(:з)∠)_
————
“哇塞！呜呜——！这样都可以？！！！！”
“怎么不可以~？你的舰只搭载了更为先进的计算中枢，能比我更容易做到。”
神毓逍遥救到剑随风之后，剑走偏锋，多次切换推进系统，巧妙利用行星残骸作为跳板，用最少消耗最短耗时脱离了小行星带，惹得围观全程的对方继续滋儿哇乱叫，连赞神乎其技。
“我知道啊！就算做得到，但是精准的判断力需要大量实战才能培养起来吧！”
“那是~我在陨石雨里钻来钻去的时候你可能都还没出生。”
“嗯嗯嗯！大神你真是太厉害了！五体投地！”
“谬赞谬赞~丢了一个引擎都能撑这么久，你也是后生可畏。”
“哎比不上大神在陨石雨里如入无人之境啦！为大神打call！”
“咦~你倒是打一个啊？”
……
运气好像还不错——不远的地方有灯塔舰，运矿船在非常有限的扫描范围内捕捉到被称为“浮标”的定位器。导航信号很强，故而星图得以很快绘制，定位也很迅速，完全不用担心迷路和深空漂流，神毓逍遥这才有心力陪着刚刚救出来人扯淡。
是说，鬼门关前旅了个游，这孩子在半残的战斗舰里于深空中被拖着趴趴走，还有精神和他来一波商业互吹……
也是心大啊【。
话说，剑随风已经自己表明过身份。
拜神毓逍遥不错的记忆力所赐，他从剑随风自报的舰只编号里对应上了剑随风所驻扎的地区，并且在剑随风说漏了嘴的任务内容里认出了他的身份——多半是蝴蝶君新提拔的那个小子了。蝴蝶君跟德风古道和玉泉玄脉以及无欲天都报备过这剑随风的真实身份，报备完了之后照用不误。
这态度很实在——预设立场不可取。管你是不是地冥的儿子，扎实出任务做事才是真的。
更何况，剑随风除了有点脱线之外，几乎每次出任务都完成得极为漂亮。
再说现在地冥不也被招安了嘛→_→
不过神毓逍遥也不是没有芥蒂的。
靠，和地冥打了这么多年架，居然都不知道他有孩子了……他是什么时候偷生了儿子？而且还教得不错？？
眼见燃料储备告急，很难自己独力回到云鲸号了，神毓逍遥关掉了一个引擎，拍下求援按键——
感觉输了！
————
“以上便是技术教官难得的实时教学，稍后会有截留视频，希望你们能够认真体会学习其中技术动作和一些判断准则的运用。下课。”
君奉天在神毓逍遥所驾驶的运矿船脱离小行星带后，解散了意犹未尽的学生们，然后用互讯器通知云汉港，用最快的速度把正法号调到奕德熙天港来。
云忘归不免惊异：“老师，不是说正法号还在调试？”
君奉天揉了揉指关节，爆出轻微的噼啪声：“把新设备先撤下，不调试了。幽界距苦境星系过于遥远，那艘运矿船的燃料不可能支撑到玉泉玄脉……”君奉天的互讯器叫嚷起来，是云鲸号收到了神毓逍遥的求援信号，塔台的人在确认身份后直接转接德风古道，消息到君奉天手上的时候具体坐标已经测算出来了，“截留视频编号入库，备份挂我名下操作课的参考资料里，开放下载——记得给‘小崽子’们留作业——我去接你师公。”转头就走向高级泊港。
“……”
云忘归已经彻底没什么想法了。
————
“挫云号的消息显示，有几枚‘浮标’捕捉到了目标舰只，坐标已经上载。”傀一坐在自己的驾驶位上，多少有那么点儿战战兢兢——地冥已经有年头没有亲自登上傀儡号了。
“知道了。”
“挫云号还传过来‘浮标’的监控……”
“切。”
“……是。”
隐藏在定位器里的监控把运矿船的状况传过来，地冥仔仔细细地盯了一会儿。
被挂在推动杠杆上的随风号只丢了个引擎，驾驶舱完好。
而运矿船……几无伤损。
看来，久不碰神谕号并没有让神毓逍遥的对座驾的操控能力有所减退。
没事就好。
傀一皱着眉毛看新刷出来的讯息：“挫云号询问是否需要主动护航。”
“开启最大功率防护罩，其余设备启动静默模式。”
“哎？”这不就是要隐身？
“执行命令——包括你。”
“……是！”
这么大一件事情，如果君奉天无知无觉，那么自己就不需要客气了。
但是如果他知道，那么现在也该到了。
没必要和他对上，让大家都不高兴。
————
“请留待相关星域，等待接引舰只。”
这么快就有回音啦？
因为能源余量紧张，除了必须开启的引擎和低消耗的接收设备外，神毓逍遥陆续关闭了运矿船的探测设备，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小聋瞎，所以连接收到的云鲸号讯息都有些断断续续——这般状况其实非常冒险。
如果不是从“浮标”上得知这块星域是苦境巡弋舰只的航域之一，神毓逍遥还真不敢这么做。
不过这下云鲸号给了肯定的回复，就不用担心了。
船老大常年跑船，什么风浪都经历过，异常淡定。只见他扶了扶帽子，指了指舷窗外：“逍遥哥，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高规格’的接引舰——十二米直径的光能炮，真有钱啊……”
——神毓逍遥在视距内，看见正法号金黑相间的舰体破空而来。
“……”卧槽【。
本来吧，这艘运矿船的目的地是奕德熙天港，所有的报关材料针对的也是奕德熙天。君奉天不放心神毓逍遥未曾恢复的身体状况，从来都不怎么赞成他操纵舰只，所以他才特地比较麻烦地在云鲸号的接受频段发送的求援信号……
啧啧啧。神毓逍遥敲敲桌面。
云鲸号给了肯定答复后不一会儿奉天就出现了，也就是说他对自己的行程是有所掌握的，等自己脱离小行星带后几乎是马上就跃迁过来，想来也是有点着急了。
……用膝盖想都知道是云鲸号直接把信号转了皇天之行号。
啧，小默云的人真不靠谱。
神毓逍遥有点心虚地挠挠头： “啊…是，有钱——付你五倍油费的就是他……”
————
地冥稍稍向给自己传递消息的黑频致意之后，便冷眼看见正法号破空闪现。
他轻吐一字：“走。”
傀一：“……？”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是看见地冥没管离凡就走了，傀一还是暗爽。
也许是暗爽的心情在脸上太过明显，地冥还是开口了：“做哥哥的，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傀一：喵喵喵？？？
————
奕德熙天港是慕灵风在主持，原则上所有舰只的进出都要在她这里备案，但是正法号从云汉港出航到此又匆匆离开却没有对她报备，她也不由得有些奇怪。刚好云忘归收队之后还没有回德风古道，慕灵风抓着他问了一句。
云忘归正愁没处倾诉，当即绘声绘色活灵活现地给她描述了一番君奉天在课上的“壮举”，然后感叹道：“哎呀呀映老师你不知道哇，这种秀法真是够别致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我老师这~么得意。”
这算啥，你都没见过当年他俩结婚的时候……慕灵风暗暗吐槽。不过她参与过当年针对神毓逍遥的会诊，想得多一些：“看来神毓逍遥是技痒了，我就说他不可能老实这么久。虽然幽界的运矿船不比神谕号，但神毓逍遥毕竟身体状况特殊，希望他不要出什么状况才好……哎？”互讯器发出提示音，“是你？逍遥…逍遥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是君奉天的全息影像——抓着神毓逍遥一边胳膊，他的肩头有一抹模糊的血痕：“他擦伤了——劳你备些药物。”
慕灵风暗叹：“……嗯，好，我马上。”
被抓着一边胳膊的人挣扎道：“不用这么……”
君奉天凉凉道：“你还说。”
“……”
云忘归和慕灵风互相递了个眼神，各自偷笑。
————
再也不听神毓逍遥的哄了！
神毓逍遥安全返回，德风古道和玉泉玄脉很快就发送了询问事由的联合函件，看着红彤彤的醒目公章，无限恨敲打着文书，一个头有三个大。
敲着敲着，无限又想起了刚刚间谍舰来报的，在神毓逍遥脱出小行星带后才启用的非幽界灯塔舰和“浮标”，自然也知有自己不知道的势力介入了这件事情。
并且实际帮助到了神毓逍遥。
“人人都爱雷蒙德。”
无限恨一哂，接着投入到苦逼的解释大业中……
————
“啧。”暗谛全程监视，看见运矿船被正法号带走，话语中不无可惜，“神毓逍遥的能为…不减当年。”
“……”私用黑频中传来一段空白讯息，看来是地冥的示威：不要以为只有你有这种技术。鸑变迦罗不动声色地掩下了，对暗谛道，“一早便并无过多寄望，不必纠结。君奉天要从德风古道离开，于我等而言是个趁机削弱德风古道的机会，不如就此多多思量，排布计划。”
暗谛看起来没有起疑，点头道：“确实。”
鸑变迦罗松了口气。
————
“快转过来，让我涂点儿药。”
“我觉得…用不着吧……”神毓逍遥看着慕灵风推过来的瓶瓶罐罐，下意识里有些抗拒。
慕灵风挑眉，扬了扬手里的棉签：“我是治不了你，待会儿能治你的就来了……”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慕灵风话音未落，已经把正法号停靠完毕顺便把根本消停不下来的剑随风送走的君奉天推门而入。慕灵风把消炎药水交给他，对着神毓逍遥笑道：“哎你看，曹奉天。”言罢把空间让给了两人。
说“伤口”其实有些夸张了——舰只运行动荡之际，神毓逍遥因为身量高挑，被运矿船座椅护肩上没拧到底的螺丝帽稍稍磕破了肩头。要不是单薄外套被刮破了一块指甲大的裂口，他自己可能都没发现。
不过君奉天从来不会放任这种事情，他也清楚神毓逍遥的疤痕体质，如果不好好处理，难保不会留下什么瘢痕。
而且……
就算破口不深，衣物蹭到了，肯定也会痛吧。
所以君奉天把神毓逍遥按在诊疗椅上好好坐着，仔仔细细地清理了一次伤口，认认真真地涂上消炎药水，整整齐齐地贴好透气胶布。
“奉天你这真是……”
没等神毓逍遥想好怎么排解自己这哭笑不得，君奉天先开口了：“‘小题大做’？”
“……”半截话因为君奉天俯身隔着胶布的轻轻一吻而咽了下去。
不管外人眼中的法儒尊驾有多么冷静克制，神毓逍遥所熟悉的那个君奉天其实真的很恣意……他向后一看，只听见一声“嘭”，却是慕灵风溜号了。
神毓逍遥扶额：“奉天，你就不能避着人吗？”
君奉天拉整齐他的衬衣，规矩地扣上扣子才把他的脸扳回来：“我不止要小题大做，我还要借题发挥——如果不是无限发过来的信号，我都不知道你胆大到敢扎进小行星带里去救人。解释一下吧，你和地冥又在玩什么？”然后又把人梏在椅子上“威胁”道，“我不是要管着你，但是你的身体状况你是知道的。既然还是想尽早登舰，我觉得你还是留在苍崖云树让心脏功能更快复原比较好。”
“……”
奉天果然全程知情——该来的还是要来。
不过听这话……嗯，酸的~
神毓逍遥眨了眨眼睛，伸手搭在君奉天后腰上：“哦呦可以的，‘借题发挥’？奉天，你这是承认了在吃醋吗？”
“……”
“咳咳。这事儿和地冥真没关系，我脱队又不是为了他儿子去的——我一开始都不知道是剑随风，是巧合。”好几年摸不到神谕号就够难过的了，要他待在一个地方休养岂不是等着被憋死？神毓逍遥不想吃苦头，自然要辩解的。不过他就此想起了脱队的初衷，一矮身便从君奉天手臂底下钻了出去，在一旁的衣物中翻找一番，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哈，没丢~”
君奉天跟过去：“这是何物？”
那物事尺寸还不及巴掌大，神毓逍遥一掌便能掩住。只见他笑意盈盈地将双手合起，送到君奉天面前：“送你的礼物。”
随着神毓逍遥移开手掌，指缝里露出来一块粗粝的盐矿，质地并无特殊之处。
可当盐矿完全没有遮挡的时候，君奉天看见了极其鲜明对比——粗粝的矿质中间有一道半分宽的裂缝，露出几方整齐的幽邃湛蓝晶体一角。
君奉天细细辨认一番：“这是……星雾？”
这种幽界联盟矿区独有的晶矿，不能做能源，也没有蕴藏任何关键或者特殊的元素，而且生长的环境苛刻恶劣，所以几乎没有人会专门去开采。
但星雾矿自有其独一无二的特征：它能一点一滴地吸摄四围的光能，并在某个特定强度范围内的光源下释放在生长过程中接受的光形图影。
神毓逍遥关掉了感应灯，让窗外的星光透进来。
星光流到星雾矿裂缝的晶体中，慢慢地在他们面前氤氲出一片神秘瑰丽的星光之海，周遭环境逐渐被星光淹没，令人感觉如同深空行走，而最美妙的光芒就环绕在抬手可及的身侧。无数明亮的蓝色恒星和暗色尘埃点缀其间，间或有紫红色晕染着模糊不堪辨的旋臂，在晦暗中尤其美丽迷人。
君奉天的呼吸都轻缓下来：“……NGC…4242？”
在云鲸号还没有离开北天的时候，玉逍遥和君奉天便是在那片美丽的星空下相识相知的。后来想想，猎犬座星系的明亮瑰丽占据了那段最单纯时光的大半，在彼此的心中都有着特殊的地位。
而星雾矿相当于把猎犬座星系的星光都记录了下来。
把那段时光中最美丽的背景记录了下来。
“生日快乐，奉天！”
君奉天一怔。
……原来如此。
君奉天看见神毓逍遥言笑晏晏，剔透纯澈的紫色瞳孔映照着由星雾重现的深邃星海，流溢着灿烂过星海的悦色，远比辉煌星光更令人心动心折——君奉天这辈子，对玉逍遥怕是永远生不出抵抗力了。
他轻轻握住神毓逍遥托着星雾矿的手按在心口，一手把人揽入怀中，轻吻额头又压在发旋里：“谢谢，我很喜欢。”
难得听君奉天说一个“很”字，神毓逍遥心里也是高兴，伸手揽回去，抱着人摇摇晃晃：“嗯~喜欢就好。奉天你不知道，这星雾矿藏得实在严实，真是不晓得它是怎样吸收光能的……”
“嗯。”历经一场有惊无险，能这样抱着他听他絮絮叨叨真是太好了…君奉天用下颌压了压他的发顶，紧了紧怀抱，“这次我就不计较了，但是下次不可再这样胡乱冒险，这么大规模的陨石雨不是闹着玩的。”
“咦~，都说了不是主观故意。”神毓逍遥捶了他一下，把慕灵风的吐槽都跟他说了，“如果不是知道这种程度对我来说只能算毛毛雨，你会把无限的监控接到奕德熙天的公频上来？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不讲。”君奉天抵住他的额头，在咫尺距离中用气音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你让我心神不宁大半天——你自己说，怎么办？”
这时候，医务室的门又发出轻轻一声“嘭”，不知道是哪个冒失鬼闯进来又跑出去了……神毓逍遥又扶额了。现在的君奉天偶尔会表现出一点以往的百无禁忌，却往往教他招架不来了……他拨开君奉天已经滑到腰以下的手：“奉天，我们就不能回去再聊这种事情吗？”
君奉天倒是很痛快地松手了：“好。我们回去慢慢聊，好好聊。”
“……”
神毓逍遥想了想，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向君奉天吐槽地冥儿子居然这么有出息这件事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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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忘归捂着眼睛从医务室退了出来，看见慕灵风在走廊里装作侍弄花草，顿时悲愤：“映老师，您都在这儿了，就不能提醒我一下吗？”
“……你过来。”
等云忘归走近了，慕灵风眯起眼睛，纤指在他脑门上结结实实一弹：“总不能我一个人瞎，对不？”
-END-
碎碎念：
[*]感谢王编和苏决~
